成都人工智能產業發展報告(2022)

　　2022年，有三件事從云端掉落大地。第一件事，舉全世界之力也搞不定的可控核聚變，一夜之間冒出了很多創業公司。第二件事，全世界都知名的中國女科學家顏寧，從美國回到深圳就任院長。第三件事，美國科羅拉多州博覽會的藝術比賽大獎，被一家游戲公司老板捧走了。

　　三件事背后，都站著人工智能笑而不語。本周舉行的2022中國(成都)人工智能產業CEO大會，讓幕后的人工智能站到臺前，人們赫然發現他一只手還拽著游戲。當年AlphaGo橫掃人類圍棋界封神，這種令人激動的創新又回來了。

　　人工智能：越來越多“超人智慧”

　　人工智能產業CEO大會坐標成都，一年一度連續舉辦了四屆，每年匯聚全國政產學用金專家大咖，共話人工智能產業發展與技術前沿。

　　本屆大會的專家大咖們達成一個共識：當前正處于從弱人工智能向強人工智能過渡的關鍵階段。所謂弱人工智能，就是還處于感知階段，不具備認知與決策能力，后者才能被稱之為智慧。

　　這些年來，人工智能被罵著人工智障，耗費大量人力物力訓練出來的AI，并不聰明。人工智能90%以上的市場都被視聽識別之類的人工智能占據，替代的是海量可重復性的工作，主要是配合攝像頭做監控。當年全世界被AlphaGo折服，人工智能從此破圈婦孺皆知，就是因為圍棋被視作人類智慧的一個天花板，AlphaGo的驚人棋力顯示了人工智能超越人類智慧的潛力。

　　但是AlphaGo除了下圍棋啥都不會，那些弱人工智能好歹還能給保安打下手，具備了一定的經濟價值，人工智能才能從學術界走向產業界。隨著安防市場的攝像頭都裝得差不多了，人工智能產業迎來瑟瑟寒冬，AI四小龍之首商湯、安防龍頭企業大華等市場營收與利潤急劇下滑，全球90%的人工智能企業都處于虧損狀態。

　　所以這屆人工智能產業CEO大會重點討論的問題之一就是，人工智能的下一輪技術變革與應用是什么?工信部賽迪研究院副總工程師、人工智能產業創新聯盟秘書長安暉說了三件事來回答問題：2月，DeepMind研究發現通過強化學習可實現人工智能控制核聚變反應;7月，DeepMind的AlphaFold準確預測蛋白質分子結構，宣布解析了幾乎所有生物2億多蛋白質結構;9月，“AI繪畫”潮流來襲，標志著AI生成內容作為人工智能的新賽道已然來臨。

　　這三個人工智能技術變革與應用創新剛好對應了開篇三件事，一是核聚變，據DeepMind創始人Demis Hassabis透露，許多核聚變初創公司正與其溝通如何進一步解決核聚變的問題;二是顏寧回國，其團隊用傳統科研一年只能解析十幾個蛋白質，人工智能的效率是其千萬倍;三是藝術大獎，游戲老板用了“AI繪畫”，不到80小時就完成了畫作，這副非人類作品騙過了所有評委的眼睛。

　　AI繪畫作品：太空歌劇院

　　這三件事分別代表了人工智能對巨型工程、尖端科學與卓越藝術的撼動，新一代人工智能已然走在路上。安暉表示，不同于過去人工智能技術進步主要由學術界推動，當前則正由龍頭企業或其AI實驗室主導。前兩件事，都是DeepMind的杰作，AI繪畫技術以OpenAI的“以文生圖”模型DALL·E最為流行。

　　這些人工智能龍頭企業都在對外開放源碼開放技術，吸引眾多業界精英共同開發人工智能營造技術生態。無獨有偶，11月21日騰訊開悟平臺宣布擴大開放「王者榮耀AI開放研究環境」申請，研究者可免費下載王者榮耀1v1測試環境gamecore，在本地進行AI相關研究測試。

　　國家政策也在推動人工智能新一輪技術變革，11月《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十四五”發展規劃》公布了完整的115項“十四五”優先發展領域，其中28項與103項都與新一代人工智能有關。人工智能為啥一夜之間由弱變強，從人工智障變身為“超人智慧”了?

　　游戲訓練：驅動人工智能由弱變強

　　DeepMind、OpenAI與騰訊開悟平臺都有一個共同愛好——玩游戲。DeepMind創始人Demis Hassabis是游戲設計師出身;OpenAI背后股東大老板就是馬斯克，同樣是游戲起家;騰訊開悟平臺就更不用說了，它是依托騰訊AI lab與王者榮耀來開發的。

　　在Demis Hassabis看來，游戲中擁有最前沿的人工智能。將游戲作為訓練測試AI 算法的試驗場非常高效，因為游戲輸贏明確指標清晰，能夠精準反映AI 系統的改進效果，這使得 DeepMind 使用大量游戲作為主要測試平臺。

　　圍棋本身就是一種棋類游戲，它的總變化數即復雜度為10的360次方，比宇宙原子總數10的80次方還要多得多，這也是多年來計算機無法用暴力窮舉法破解圍棋的原因。但DeepMind利用圍棋來訓練AI的深度學習與強化學習，完成了這個“不可能的任務”。相比圍棋，大型開放即時戰略游戲更加復雜，比如王者榮耀復雜度可以達到10的20000次方。

　　這些年來，DeepMind與OpenAI等人工智能巨頭開發的AI挑戰星際爭霸II、Dota等大型即時戰略游戲，并多次在與人類職業游戲玩家的對戰中取得勝利。國內騰訊的王者絕悟也在2021年表演賽中打敗王者榮耀職業電競選手。

　　比任何大型游戲都要復雜的是現實世界，人工智能巨頭開發AI打游戲不是為了玩，而是要借助游戲獲得多種能力作用于現實世界。隨著游戲復雜度愈來愈接近現實世界，人工智能在游戲中呼風喚雨的能力也在叩響通往現實世界的大門。

　　借助復雜游戲，人工智能獲得長線推演、隨機應變、多方協作等能力，這些能力不僅能夠增強游戲娛樂性，也開始在金融、交通、汽車、機器人等實體領域產生應用，解決復雜的社會經濟問題，引發新一輪科技產業變革。

　　差不多在2021年左右，各大復雜游戲都被AI征服了，它就開始摩拳擦掌挑戰現實世界的千變萬化，于是在2022年，多個游戲AI出逃到現實世界，我們隱約看到當年AlphaGo睥睨天下的影子。

　　比如在這次人工智能產業CEO大會上，騰訊介紹了其“天工”與“開悟”平臺如何融入現實，分別在教育、競賽、科研與產業方面發生化學作用，有望在3-5年將游戲AI應用在超大城市治理、智慧交通、智能電網等重點產業領域。

　　事實上，騰訊開悟平臺已經走在了產業應用落地的路上。2022年初，開悟平臺啟動與西南交大的“智慧交通”項目合作，以成都市作為核心示范區域，構建一種保障安全、提高效率、改善環境、節約能源的綜合運輸系統。

　　在智慧交通之外，游戲AI還有很多應用場景。8月，成都市人工智能產業生態聯盟與雨前顧問聯合發布了《借助游戲搶抓新一代人工智能產業機遇》，這是全國首個有關游戲推動人工智能產業發展的研究報告，指出由游戲訓練的人工智能幫助人類解決復雜問題，特別適合生物制藥、芯片設計等高端領域的應用。

　　上文提到的AlphaFold高效解析蛋白質結構，有助于極大縮短制藥周期，AI制藥成為當前人工智能領域最火的賽道。而英偉達用AI設計電路，面積比最先進EDA少25%，速度更快、更加高效，將掀起一場芯片設計革命。

　　芯片電路面積，左圖AI設計明顯小于右圖EDA設計

　　不止人工智能，游戲在歷史上推動了多個技術變革，它不是一個孤立發展的產業，自誕生以來，就始終與前沿科技相互驅動、共生發展。數字孿生、實時渲染、多智能協同、人機交互等技術背后都有游戲的影子。

　　人才培養：搶抓人工智能變革機遇

　　人工智能的新時代來臨，核心是技術，本質是人才。據人社部報告，我國人工智能人才缺口超500萬，供求比例為1:10.供應嚴重不足，尤其在方興未艾的游戲AI領域，一個領軍人才的崛起往往決定了產業走向。

　　想當年，寧德時代創始人曾毓群被鄉情打動，帶著團隊扎根福建偏遠地級市寧德，結果讓寧德成為新能源電池產業的一極，很多人都是通過寧德時代才知道有寧德這個城市。

　　據教育部數據，當前國內共有440所高校開設人工智能本科專業，很多地方城市都希望培育出來一個人工智能產業的曾毓群。

　　但是人工智能專業有其特殊之處，它不能只通過課本傳授知識，需要上機操作，而跟傳統軟件教學不一樣的是，個人電腦訓練不了高級人工智能模型。要讓一個人工智能跑起來，需要強大的算力、海量的數據、適合的場景，這些都是普通高校難以提供的資源。

　　今年4月份，谷歌推出了超級語言模型 PaLM，包含了5400億參數。有好事者測算了用普通云計算訓練 PaLM的費用，最高花費1700 萬美元。人工智能越強，所需的算力就越大，一所普通高校的人工智能專業學生要想學到真本事，最好期待這所學校與人工智能巨頭有合作。

　　騰訊開悟平臺正在深度布局人工智能教育領域，截至目前，已有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復旦大學等10余所高校加入“開悟平臺”科教聯合體。師生們可以獲得開悟平臺的計算框架、代碼資產與王者榮耀核心IP資產等人工智能研究資源與技術能力。開悟平臺也聯合高校開展游戲AI競賽來讓優秀學子脫穎而出，把學生們訓練的AI拉到王者榮耀競技場上跑一跑，誰是“王者”誰是“青銅”一目了然。

　　在人工智能人才培養方面，成都有更好的基礎條件與比較優勢，因為王者榮耀扎根成都，開悟平臺團隊也就落在了成都，四川大學、電子科技大學、西南交大等多個位于成都的高校都加入了“開悟平臺”科教聯合體，能夠享受到本土資源與專業團隊支持。

　　《成都人工智能產業發展報告(2022)》顯示，2021年成都人工智能領域企業從業人員共計57952人，較去年增長10.4%。其中應用層規模最大，共有從業人員45483人，占比78.5%。而技術層規模最小，共有從業人員3479人，占比6.0%。

　　2020年11月，成都市政府辦公廳發布了《成都建設國家新一代人工智能創新發展試驗區實施方案》，提出到2022年要培養1萬名以上的人工智能人才，突破一批關鍵核心技術。若按人工智能技術層從業人員數計算，成都人工智能人才缺口還有6500多人。

　　隨著人工智能產業快速發展以及各行業的智能化加速，若無有效應對措施，未來三到五年，成都人工智能人才缺口數量將破萬。這不光是成都如此，全國城市搶抓新一輪人工智能變革機遇，都要想辦法補上人才缺口，尤其在這種高科技領域，人才是決定性因素。畢竟只有高科技人才，才能做出高智商人工智能。

　　未來：AI或超越人類智能局限

　　今年8月，DeepMind 的創始人Demis Hassabis作客Lex Fridman的播客節目，表達了一個觀點，即 AI 超越人類的智能局限。當人類可能已經習慣這個有時間的三維世界，AI 也許可以達到從十二維理解世界的智能，擺脫工具的本質，因為我們人類對世界的理解也還存在許多不足之處。

　　AI 可以幫助我們解決問題，解決可控核聚變，解決疾病問題，甚至影響我們的文化藝術，最終使人類走向終極繁榮。而 AI 的創造者，AI 所依賴的文化，AI 擁有的價值觀，AI 系統的構建者都會影響它的發展。即使 AI 系統會自己學習，但其大部分知識也會帶有一定已有文化和創造者價值觀的殘留。

　　也許當我們進入了一個極度富足的時代以后，資源不那么稀缺了，我們就不需要激烈競爭，而是可以轉向更好的合作。這或是一個真正的美麗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