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聯網手機的江湖一日千里。有些人還沒進城就打起了退堂鼓，比如網易；有些人在進城后不久便發現這是一塊讓自己驚訝的難墾之地，比如盛大和360；有些人則看著城里的亂象，深深為自己的明智而自喜，比如騰訊；如今勇敢地沖進城中廝殺的主力可能是你并不熟悉的名字：大可樂手機、博沃F16、北斗智薄大K……城里唯一的幸存者小米，也已開始尋找全身而退的道路。
城里的人？尋找撤退時機
做手機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個月前，一則消息流傳于江湖，網易手機業務團隊在組建半年時間后，于今年7月宣告解散。
一位手機業知情人士向記者透露，在多方調研后，網易發現與此前毛利率約為70%～80%的網游業務相比，進軍手機業的毛利率頂多只有10%。當然，這并非網易叫?；ヂ摼W手機項目的唯一緣由。“互聯網手機先行者的經驗教訓讓后來者越發猶豫?；ヂ摼W企業對硬件和供應鏈的認識十分不足，到底方案商提供的手機是否品質過關，似乎很難事先判斷。某互聯網手機面市后，迅速出現超出預期的大量售后問題，只得趕緊收縮銷售。”那位知情人說道。
對于奇虎360董事長周鴻祎曾宣稱的360特供機返修率可以降低到千分之幾，戰國策分析師楊群表示，這種說法顛覆了手機業規律，“國際一線品牌的返修率也得達到3%到5%，國產手機的一線品牌則大約為5%到10%。360特供機從華為之后的合作方越來越小，怎么可能達到比iPhone還低的返修率？”
上月，盛大果殼CEO郭朝暉離職，對于自己離開后給盛大手機業務留下的真空，他沒有談及任何將來的戰略。但這一離職與盛大對手機銷量的秘而不宣，被外界認為是互聯網企業從手機業的撤退跡象之一。
再往前追溯，據稱阿里集團內部對第一款與天宇朗通合作的阿里云手機也非常不滿，連百度、阿里這樣的巨鱷都沒有成為互聯網手機寵兒，本身就說明“做手機可不是鬧著玩的”。
一年之內小米“神話”或將破滅
人們驚奇地發現，“屹立不倒”的只有小米。與其他互聯網手機不同的是，小米手機成了一種宗教式的產品。
北斗星手機網董事長兼CEO譚文勝向《IT時報》記者表示：“同樣的雙核配置，我們賣799元，小米就可以賣1499元，但真的有人相信小米的雙核就是比其他國產手機的雙核好，我們也無可奈何。說實話，雷軍的那套網絡營銷能力，我承認學不會。”
移動互聯網聯盟秘書長李易則向記者直言不諱，雷軍從包裝成“雷布斯”那天起，就開始締造“神話”，光環下的他在圈內混跡多年，與投資人有著很好關系，有一幫兄弟捧場。
楊群則認為，其他公司效仿小米而收效甚微很正常。手機業的發展史上，某方面的所謂“創新”往往只能帶動一家企業風光數年，稍晚一步就已是云泥之別。例如步步高當年第一個提出音樂手機概念，宇龍酷派第一個走技術路線，三星第一個全線投入安卓懷抱，均取得成功，“小米唯一的創新就在于第一個推出強悍的網絡營銷能力，不過營銷中間的招數很快就會被消費者看破，再按這個方式搞下去，小米的風光頂多再維持一年。”
小米開始謀劃后路
“和一年前相比，小米現在的確感到難受了。”李易表示，去年，國內中興、華為等國內“高手”都主攻海外市場，聯想、酷派則與運營商綁定銷售，國外的蘋果、三星占據國內高端市場。此時，恰逢喬布斯去世，于是一臺2000元以下、配置尚佳的手機，加上穿著喬布斯行頭的雷軍，瞬間誕生了眾多“米粉”。
雷軍當時的確可以說自己比國際品牌更有“性價比”，但當周鴻祎揭露了小米的“暴利”，模仿者蜂擁而至時，互聯網手機實質上已被拖入千元區間。“面對北斗星、大可樂等品牌大打價格戰，小米營銷模式里的價值空間會被逐漸看破。其他互聯網企業遭遇的瓶頸，它也不可避免。”楊群指出。
為了與競爭者拉開差距，小米2決定采用高通驍龍APQ8064這款尚不穩定的芯片，導致該款手機遲遲未能發售。譚文勝說，連中興現在都還不敢采用該處理器方案，“小米在硬件方面的經驗顯然不足，即便出貨了，也將直接導致故障率增多。”
另一方面，楊群認為：“小米總是永遠買不到，等買到其實手機的成本已經降低了。”李易直指，這種饑餓營銷，就是謊言。近日，小米開始朝機頂盒等方向發展，被楊群認為是小米在手機之外尋找另一條出路的跡象，“也許一年后，你會發現小米已經悄悄抽身離開這座‘圍城’。”
城外的人？繼續向里沖
我們比小米年輕了10歲
有了小米這樣的參照物，一些涌入的后來者認為自己可以規避那些“雷區”。
大可樂手機CEO丁秀洪曾是網易副總編輯。有人認為，一個曾經的記者自己跳出來做手機，根本不靠譜，甚至有朋友給他打電話說他“2”。丁秀洪告訴《IT時報》記者，事實上在尋找投資時很順利，因為自己并沒有光相信小米那套靠營銷一招鮮的神話。“像老羅那樣光靠一個人的互聯網營銷能力，當然不夠說服力。給投資人介紹時，我已經組建了一個功能完整的團隊，成員來自網易、騰訊、摩托羅拉、湯姆森等企業，涵蓋互聯網、通信、市場、傳統手機行業等，國內有這樣配置的團隊并不多。”
據說，當時丁秀洪連一個PPT方案都沒有做，只是坐下來聊聊，結果幾家投資人都很爽快，一周之內就把首期款都打過來了。事實上，這樣的團隊組成之所以能說服投資人，因為它的組成和小米的初創團隊很像，丁秀洪笑稱：“我們只是整體年輕了十歲。”
開放ROM，讓前摩托羅拉員工目瞪口呆
“大可樂手機預定量達到20萬，但我告誡員工不要被網友熱情沖昏頭腦，甚至不要去刻意夸大營銷這個數字，我們宣稱自己首批只想賣6萬臺。”丁秀洪表示，畢竟剛推出手機產品，未受市場檢驗的情況下賣得越多，返修率越高，最后賠的錢也越多。
小米堅持不推5英寸屏。大可樂卻把5寸屏作為賣點，“屏太小，根本稱不上是真正的移動互聯網，連在上面投個廣告都看不清楚，產業怎么發展？”丁秀洪說，四核未必是標配，5寸卻是一定要的。
大可樂如今的總工程師和供應鏈負責人均來自被裁員的摩托羅拉MMCP(中低端產品部)，丁秀洪想出的一些“奇招”，讓這些從傳統手機行業出來的員工目瞪口呆。大可樂在手機里除了原生系統，還與百度和樂蛙聯合研發了兩款大可樂專屬定制ROM，當時就這一問題和原MOTO的員工爭論了很久。“他們覺得ROM是命根子。他們覺得如此開放ROM，用戶將手機刷壞了怎么辦？但我告訴他們，必須要開放，DIY定制化是國內用戶的特性。”
專業賣手機12年，就能立于不敗之地？
記者采訪譚文勝前一天，作為CEO，他在 “北斗智薄大K”發布會上跳了一段騎馬舞，盡管這仍不足以令他在互聯網上擁有雷軍那樣的影響力，但卻證明目前他的狀態很high。
“我覺得我們基本立于不敗之地。”譚文勝說，很多互聯網企業根本不是賣手機出身，“比如360平臺，盡管流量很大，但用戶很雜，來看什么的都有；比如放在京東賣，那是一個大雜燴，一款手機能在其中占據多大關注度？”他覺得做了十多年專業手機網絡銷售的“北斗星手機網”正當其時，因為每天30～50萬獨立IP訪問用戶的目的很明確，就是來買手機。
懂硬件是譚文勝手中的另一個砝碼，“你拿一個方案給其他互聯網手機企業看，參數都是主流的，他怎么知道整體性能如何？我們就知道。我拿到一個方案馬上會和芯片、代工企業了解，曾經有人提供了一個返修率10%的方案給我們，我們當然不會接受。”
新進者不被業界看好
對于新進者的前景，業界人士并不完全看好。“雷軍可以搞雷布斯式的營銷，同理，北斗小辣椒手機就不行，因為你知道譚文勝是誰嗎？”李易說。他認為，中國只要有一個人玩得有點意思了，大家都一窩蜂跟進去玩，這樣的結果就是大家都沒法玩。剝開一切所謂的不同，互聯網手機實質仍然是走低價競爭的老路，“電商銷售價格更低”等說辭早就老掉牙了。
李易表示，互聯網公司做手機沒有大家想象得那么美。無論從功能上或是商業模式上看，“互聯網手機”這一概念都不成立。李易反問記者：“從功能上說，現在哪個手機不能上互聯網？用互聯網營銷方式來賣手機的就叫互聯網手機嗎？今天，哪個手機廠商不通過電子商務的方式銷售？”
大家的疑問是，難道現在只要有一點互聯網營銷能力的人，就可以跑出來做手機？之前羅永浩說要做手機時，很多投資人嘲諷，“頂多給你投1000萬看看”，韓寒也說有人找他做手機，但自己拒絕了。
記者手記
“你們能成為小米第二嗎？”
“我們活著，占個位置就行。”
雖然風投對互聯網手機樂此不疲，但李易卻以盛大的例子暗示，就算億元級投資也根本不夠，“前不久離職的盛大郭朝暉手下有200多人團隊，問題就是沒有資金。要知道，想在中國做手機位列前二十，沒有十億美金，不要進此局。”他的結論是：“今年春節后，該收攤的就收攤了吧。”
“喬布斯是想做一款真正冠絕業界的手機，而網易副總編輯等人去做手機，我真想不出是為了什么。”當記者把李易的這個問題轉述給丁秀洪，他表示，轉行手機業后，立馬發現這活太累、太不好干，和自己想象的也太不相同，太多東西需要整合，“我們能活著就好，我相信5寸屏是一個界限，只要它普及了，真正的移動互聯網時代就到來了，我們只是想先為未來占一個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