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BT財經 無忌
9月14日，復星集團董事長郭廣昌緊急從國外返回上海。
能讓郭廣昌火急火燎冒著疫情防控回國的原因，是復星系遇到了大麻煩。郭廣昌掌舵的復星系在進入9月份以后開始密集減持，從白酒到金礦，涉及資產價值超過90億元。
復星系的減持舉動甚至已經引發北京市國資委關注。北京市國資委9月13日晚回復經濟觀察網記者表示，針對近期復星集團股票拋售情況，北京市國資委從國資監管角度，下發通知要求市管企業梳理與其合作現狀，主要是摸清底數、分析情況，屬于一項常規工作。
此前不久，國際信用評級機構穆迪將復星評級調至B1，評級展望為負面。下調的根據是復星在控股公司層面的流動性弱，控股公司持有的現金不足以覆蓋未來12個月到期的短期債務。
復星醫藥公告，9月2日晚，控股股東復星高科技擬減持不超過公司總股本3%的A股。這并不是近期復星系的首次減持，2022年前8月，復星系已陸續減持了海南礦業、中山公用、泰和科技、青島啤酒等上市公司股權，上半年累計套現超過60億元。
有媒體統計，2022年至今，復星系累計套現已經高達108.82億元。尤其是復星高科，本次減持是復星醫藥自1998年落戶上交所以來的首度減持。過去十年中，復星高科一直增持復星醫藥，增持次數高達6次，增持金額約27億元，復星醫藥是復星系中最核心的資產，本次一次性減持8009萬股，套現32.2億元。
當天晚上豫園股份也發布公告稱將減持金徽酒13%股份，套現19.37億元，并還會繼續減持套現。而巧合的豫園股份實控人同樣為復星高科。
截至2022年上半年，復星國際的短期借款為1236.92億元，現金和現金等價物為1171.13億元，短期債務大于現金總額，隨時有暴雷風險。減持套現是被迫之舉。
如此密集減持的后果就是直接導致復星醫藥股價大跌，9月5日復星醫藥H股跌了12.9%，創兩年新低，9月6日收盤，復星醫藥A股在兩個交易日中已合計下跌超13%，截至9月13日收盤復星醫藥股價為34.44元/股，相比過去一年內的高點91.13元/股跌幅達62.2%，市值縮水1400多億元，現有市值僅剩919億元。
能逼著郭廣昌低位減持套現超百億元，復星系真的沒錢了？
復星國際負債危機來了？
復星系版圖巨大，實力也相當雄厚，為何突然變得如此“窘迫”？
復星系產業眾多，同花順問財搜索“復星系”，可以發現復星系擁有多達8家A股上市公司，這8家企業分別是復星醫藥、上海鋼聯、豫園股份、南鋼股份、萬盛股份、海南礦業、金微酒、舍得酒業。涉及醫藥、礦產、科技和酒類等多個領域，總市值高達2335億元，市值最高時達4000億元左右。
BT財經梳理復星系的關系圖發現，復星國際才是整個復星系的控股平臺，比如上海復星高科就是由復星國際全資控股，郭廣昌為實控人，2022年，郭廣昌以45億美元財富位列《2022年福布斯全球億萬富豪榜》第637位，但相比2019年67億美元的身價，近兩年郭廣昌的財富已經大幅縮水。
有媒體觀點指出，實控人郭廣昌身價的縮水也是復星系發展的一個縮影，以復星國際為例，短期負債已經大于現金總額，資金缺口高達270億元。
讓資本擔憂的是復星國際的負債率不斷增加，截至2022年上半年，復星國際的資產負債率高達76.6%，而2021年年底的資產負債率為74.8%，在企業都在高喊降負債的情況下，復星國際的資產負債率卻逆勢上揚，從復星國際的上半年財報可以發現，復星國際的債務承壓巨大，這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超過千億元的短期債務，所承受的利息壓力同樣不小，相關數據顯示，2022年上半年，復星國際的利息總額高達55.44億元，而2021年全年利息總額同樣高達106億，套現百億卻只能覆蓋債務利息，因此市場猜測，復星系將會繼續“賣賣賣”。
盈利能力弱化
復星國際這次“債務危機”并不是首次現金不足以覆蓋未來12個月到期的短期債務，過去十年這種情況已經多次出現，也就意味著短期償債風險長期存在，這說明復星國際嚴重依賴短期債務為長期投資提供資金支持。
復星國際從2021年年末至2022年上半年短期借款增加180億元，呈規模增長迅速，一旦復星國際的長期投資受挫或者收益銳減，都可能觸發短期債務危機，導致短債長投期限錯配和短期償債風險并存。
而2022年上半年，復星國際經營現金流凈額為-32.86億元，根本無力為高企的債務提供保障。對于高達6500億元總債務來說，復星系套現的這點資金遠遠不夠。
醫藥行業投資人朱宏認為讓資本擔憂的不僅是高達千億的短期債務，而是復星國際的盈利能力減弱，“今年外部形勢和疫情沖擊對企業均不太友好，復星國際增收不增利，凈利潤同比下滑超過三成，在盈利能力銳減的情況下，這次需要割肉變現應對的“債務危機”是復星系面臨的一大難題，大批減持套現只能解燃眉之急，但并不是根治之法，復星還是要關注核心業務的長期市場表現，提高自身盈利能力，這樣才能降低負債風險。”
凈利潤下降是復星國際不得不面對的難題，自疫情以來凈利潤波動很大，2020年，復星國際凈利驟降至80億元，而2019年凈利潤高達148億元，同比下滑46%，2021年有所回升，達到101億元。
但復星國際盈利能力變弱已是不爭的事實，今年上半年，凈利潤只有26.97億元，全年凈利潤再次暴跌將是大概率事件。
低位減持引爭議
和一般高位減持套現不同，復星系近期的減持套現是處于低位減持，比如復星醫藥近一年股價最高超過91元/股，那時候郭廣昌沒有減持套現，而是在股價只有高位時三分之一左右才減持套現，此舉被眾多投資者認定為“出了問題”。
多數投資者認可穆迪的評級觀點，但也有部分投資者認為復星國際的債務問題并未有想象中的那么大。復星國際涉及業務很多，其中包含保險業務，而保險業本身就是屬于負債經營模式，保險收入占復星國際總營收的20%，根據保險行業的屬性來看，負債本身相對較高。
“復星國際的6500億負債是并表負債，不是復星國際本身的全部負債，很大一部分是不需要復星國際來還的。”金融分析師高培認為復星國際的債務壓力確實存在，但沒有夸大到資不抵債的地步。
財報上顯示復星國際現金和現金等價物約為1171.13億元，但并未包含389億元的短期資產，加上短期資產，復星國際現金和等價物以及隨時能夠變現的金額約為1566億元，足以覆蓋短期債務。
或許是多次減持套現給投資者留下可能“跑路”的不好印象，郭廣昌也在9月13日回國第一時間出面澄清，并多次強調復星的根在中國，會積極面對困難。
“投資者對復星的大量密集減持更多的是猝不及防的心理，在押注新冠疫苗后市值一度高達2000多億元，這時候減持容易造成復星出問題的感覺。但要結合近期的表現來看，復星其實是資本追崇的。”高培舉例了7月以來復星醫藥股價跌多漲少卻接連出現利好，比如拿下國產首款新冠口服藥的銷售權和大額定增募資等，不斷出現的利好，讓復星醫藥獲得多家證券機構的“買入”評級。“但不管怎樣， 低位減持套現，還是讓很多投資者難以接受，爭議在所難免。”
郭廣昌的錢去哪兒了？
不管復星國際是否真的有還債能力，但郭廣昌手頭緊是事實。
在郭廣昌遭遇困難的時候，江南會總是第一時間被提及。2006年，馬云牽頭成立江南會，郭廣昌是發起人之一，在浙商總會中，馬云為會長，郭廣昌為副會長，兩人的關系和交情可見一斑。除去郭廣昌，江南會其他7位發起人分別是馬云、馮根生、沈國軍、魯偉鼎、宋衛平、丁磊和陳天橋。
而這7位之中，最有能力和實力幫助郭廣昌渡過難關的則是馬云。2022年福布斯富豪榜上，馬云以228億美元位列全球67位，阿里若能出手相助，郭廣昌的難題自會迎刃而解。
目前來看郭廣昌首先還是想自救，從各種方式湊錢來看，郭廣昌沒少花功夫，進入2022年以來，僅在上半年，復星國際就在境內外公開市場融資176.7億元，并還在積極探索拓展新的融資渠道。
盡管資金如此緊張，郭廣昌也未放下謀求發展的步伐，一邊是缺錢，一邊是大肆投資。以醫藥起家后，憑借獨到的投資眼光和資本運作能力，通過不斷投資，構建起了龐大的復星系商業版圖，涉足制造、金融、文旅、房地產等多個領域。
天眼查顯示，目前郭廣昌旗下公司已達47家，而他的投資次數同樣多不勝數，僅在2016年就有104次投資，相比2012年投資次數增幅近600%。其實復星系的資金緊張不是今年才有，近年來一直處于資金承壓階段，但今年對外投資依然多達51次。
在地產行業陷入低谷期的時候，復星系果斷抄底上海拿地。9月1日，上海黃浦區官網公告稱，讓諸多地產商眼饞的福佑地塊名花有主，中標者是豫園股份和螞蟻科技，這是一塊寶地同樣是塊“吞金獸”，地價高達百億，但政府其他要求更高，比如入駐企業對黃浦區的稅收風險不能少于144億元，這意味著這不是一般企業能夠做到的。
而中標者豫園股份和螞蟻科技，一個實控人是郭廣昌一個有馬云的身影，郭廣昌和馬云的交集再次出現。而此次合作，豫園股份為主導開發，螞蟻集團則為輔助，項目建成后螞蟻集團將獲取6萬平方米的自持辦公物業。雖然不是螞蟻為主導，未來不排除馬云會參與更多復星的項目之中，有了馬云的加持，郭廣昌多了一絲底氣，但遠未到高枕無憂的地步。
地產分析師王一然認為郭廣昌不斷套現的導火索是在地產，因為復星系的盤子很大，表面上雖然沒有股權質押，卻一直在發債，這種發債的成本并不低。“復星進軍房地產行業不是新聞，甚至可以說涉房已久，房地產開發、酒店、度假村、養老地產等，這些需要大量的資金。”
王一然分析認為，復星系因為在金融業務已經和房地產業務并表，外界很難看出復星系地產業務的具體情況，從復星國際財務報表上可以體現一二，截至2022年上半年，復星國際投資物業的金額約為851億元，已經落成及開發的業務為604億元，這一金額約占總資產的1/6。
“投資地產需要大量資金，需要支付大量利息，但利潤表上的利息支出，只是其利息支出的一部分，并不能完全體現出來，大部分關于這方面的利息都資本化了。而房產目前屬于不太容易變現的固定資產，房產投資過多，必然會加大復星的資金壓力。”王一然對復星進軍地產不作評價，只是認為現在的行情來看會導致其財務承受更大壓力。
有財經人士指出，復星系現在的難題是在于自己的步子邁得太大，涉及的行業和版塊過多，有些占用了大量的資金，一旦行情未達到預期就會對整個盤子帶來“牽一發而動全身”的影響。在疫情影響下，復星國際的盈利弱化，導致很多問題被放大，郭廣昌想要邁過這一關，需要解決盈利下滑和長期可持續發展難題。
短期債務對擁有眾多富豪朋友圈的郭廣昌來說，是難題但不致命，而國產新冠口服藥阿茲夫定片的銷售將是新的增長點，有新冠診療方案和納入醫保保駕護航，或許能夠逆轉頹勢。另外，如果資本市場表現回暖，金融資產公允價值回升也有望提振公司業績。
但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復星系和郭廣昌面臨的一道大坎，能否越過時間會給我們答案。
